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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打算让我顶替姐姐进入皇宫，因此我星夜兼程，打包了行囊悄悄溜走。

我踏上了从京城到江南的旅程，在冬末春初之际，沿途所见都是薄薄的雪和霜覆盖的森林；抵达江南时，那里已经是绿草如茵、鸟儿欢快地飞翔的宜人季节。春天的景色令人沉醉，我尽情地游览山水，玩得不亦乐乎。

正当我满怀期待地蹲在卖肘子的小摊前，等待美味的肘子新鲜出炉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喧闹的脚步声，随即一只手抓住我的耳朵用力往上提，我不得不龇牙咧嘴地站起身来。

父亲从随从中缓步走出，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对我说：“殷楚楚，如果你愿意代替你姐姐进宫，我可以不追究你这次擅自离家的事。”

皇帝要求我们殷家送一名女子进宫，按照常理，应该是我的长姐去的，但她自小就体弱多病，父亲和她的生母都不忍心让她去那个残酷的地方，所以他们就将目光转向了我。我的母亲在生我时难产去世，我在殷府里不过是个没有靠山的次女，任人摆布。

难道长姐的身体是肉做的，我的就不是吗？我低下头，手里紧握着昨晚从夜市淘来的银簪，反问：“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他笑了，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个可怕的样子：“你能逃到哪里去？除非你死了，否则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我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向他深深一拜，轻声说：“谢谢父亲的理解。”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我用银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初春的风透过衣物的缝隙，带来了一丝寒意，躺在地上的我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真可惜，那碗散发着肉香的肘子，如果它早点出炉，我就可以靠它把自己撑死了。

这是我第七次离世，我已经对死亡感到厌倦了。

我又一次从睡梦中苏醒。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天花板。拿起镜子一照，不出所料，镜中的面孔依旧如故。

丫鬟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嘴里念叨着那句我早已耳熟能详的话语："二小姐，奴婢刚巧听到老爷和姨娘在商量，打算让您一个月后顶替大小姐进宫呢！"

我泰然自若地安慰她："别急，小菜一碟，你先去忙你的吧。"

丫鬟半信半疑地走了出去，我又躺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之所以能如此从容面对死亡，是因为我心中藏着一个秘密，如果说出来，别人肯定会以为我疯了。

每当我死去，总会在得知自己要替姐姐进宫的那个夜晚醒来。我仿佛陷入了一个又一个梦境，每个梦境中都经历着相似的结局。

第一次，我替姐姐进宫，因为御厨做的糖水桂花酿太好喝了，我连喝了几碗。夜里起床上厕所，在茅房门口碰见蒙面歹徒，被劫持后勒死；

第二次，我替姐姐进宫，只喝了一碗糖水桂花酿。隔壁寝殿的剁椒鱼头香气扑鼻，我忍不住在御花园池边偷偷钓鱼，结果被人推入水中，溺死；

第三次，我替姐姐进宫，发誓不再违法垂钓。在宫宴上看着西域美女跳舞，觉得无聊，便坐在角落里多吃了几块干巴巴的绿豆糕，结果中毒而死。

......

每一次入宫，我都还没来得及系统地学习宫斗知识，争宠和侍寝的技巧也只是略懂皮毛，皇帝甚至还没正式见过我，我就被后宫的无名小卒踢出了竞争。

在一轮又一轮的梦境中，我反复入宫又死去，深感自己根本不适合当贵妃。既然总能在梦中重生，不如活得更潇洒一些，再勇敢地迎接下一场梦境。

刚刚从一场梦魇中醒来，我躺在床榻上，心里仍旧念念不忘那晚未曾尝到的美味肘子。于是，在夜色中匆匆收拾行囊，踏上了再次出发的旅程。我一路南下，直奔江南，希望一了前世的夙愿。

想起上次被父亲抓个正着的窘境，我特意提前半个月，趁着夜色，悄悄来到了那个熟悉的肘子摊。

刚刚煮好的肘子散发着诱人的热气，切碎的葱花和香菜点缀在肥而不腻的红烧肘子上，浓郁的酱香扑鼻而来。我双手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美味，感动的泪水不由自主地从嘴角滑落。

就在这时，煮肘子的黑脸大叔拍了拍手，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团团围住。

我紧握着饭碗，结结巴巴地说："怎怎怎么？我钱已经付过了！"

大叔一掀衣袍，半跪在地，抱拳说道："主子，人已经抓住了。"

黑衣人纷纷让开一条道，只见一位少年从人群中走出，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一袭玄袍衬托出他肤白如雪。少年英俊非凡，眉眼之间带着几分稚气，长长的睫毛覆盖在他狭长阴郁的眼眸上，与那张纯真无暇的面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萧瑟的夜色中，更显得妖冶迷人。

再次见到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我才发现他比我记忆中要年轻、要英俊，脾气也比记忆中的那个人差了不止一倍。

少年面露讥诮之色，说道："整个京城都快被你爹翻个底朝天了，你还不赶紧逃，还在江南流连忘返，是想等着朕再抓你一次吗？"

我愣住了，盯着他脚上的那双绣金戏龙黑缎靴，底气不足地问："民女……参见皇上？"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少年的英气，但言语却异常恶毒："还算聪明，却做出这种蠢事……以后在宫里，要是让朕发现你逃了，朕就叫你一辈子都出不了皇宫。"

我唯唯诺诺地点头，手里的碗实在烫得慌，赶紧把它放在桌子上，大快朵颐起来。小皇帝面色不悦地站在一旁，我把碗往前一推，小心翼翼地问："来点吗？"

他皱了皱眉，冷冷地说："吃快点。"

我诚惶诚恐地低头猛吃，风卷残云之后，一旁的侍卫掏出麻绳，我乖乖地伸出双手，任由他将我的双手紧紧绑在一起。

经历了七次轮回，我还是逃不开进宫的宿命。

我又一次踏入了皇宫的门槛。

皇上竟然亲自带我进宫，这让我感到无比羡慕。

但令人尴尬的是，我是被捆绑着押进来的。

小皇帝背着手走在前面，我则紧随其后，像个温顺的黄牛。

他身边的仆人们都比他高，听他训话时都要低头弯腰，仿佛一片营养不良的麦子。

回想起来，他今年才十七八岁，正值长身体的年纪，却要早早承担起治理国家的重任。

上一任皇帝走得突然，只留下他这个独苗。

朝臣们纷纷推荐自家的女儿，希望为新皇繁衍后代，于是年轻的小皇帝拥有了庞大的后宫。

他册封第一个贵妃时，还没有对方高。

记得当时我跟在父亲身后，目睹新皇纳妃的场面，周围鸦雀无声，大臣们及其家属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一个孩子为比他高大的妃子戴礼冠。

看着这滑稽的一幕，我忍不住偷偷笑了。

小皇帝面无表情地站在台上，冷冷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我突然被他的目光捕捉到，立刻收敛了笑容。

三年后，我也成了他身边的妃子。

我们刚进宫门，小皇帝就命人带我去御膳房，要我捏个糖人给他。

他告诉我，如果我捏得好，就要赏我做贵妃。

旁边的小太监急忙说："皇上，这可不行啊，太后娘娘她……"

小皇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小太监立刻闭嘴。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皇上，您说什么糖？"

小皇帝重复道："糖人。"

我继续问："什么人？"

小皇帝说："糖人。"

我追问："什么糖？"

小皇帝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轻声说："如果耳朵不好使，还长在头上干嘛？"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糖人啊！"

虽然拖延了这么久，我还是没想明白小皇帝为什么急着让我捏糖人。

我捏糖人的手艺，是很久以前夜里翻墙跟夜市大叔学的。

学会了之后，我就站在街口捏着玩，送给路边的小孩们。

但捏糖人这种江湖手艺，似乎不太适合一位初出茅庐的千金小姐。

所以我只好勉强捏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糖人给他。

小皇帝举着那丑丑的糖人看了好一会儿，说："这倒也捏出了猪八戒的几分神韵……"

我连忙解释："皇上，这是嫦娥。"

他微微抿了抿唇，上下打量了我许久，声音变得冰冷："你是殷楚楚，还是找人假扮的？"

小皇帝的态度转变之快，令人惊叹。

我诚恳地点头，心想这位皇帝真是高估了我的能力和智商，如果我有这本事，还能逃不出他的掌心吗？

他的心情明显变差，把糖人扔到一边，淡淡地说："没意思，朕走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找过我。

宫里送来的小月婢女，轻声安慰我，说小皇帝忙于政务，亲自下江南寻妃，奏折堆积如山，无暇分身，让我不必忧虑。

我哪里只是不忧虑，简直欢喜得想多啃几个羊腿来庆祝。按我以往的经验，后宫里头，皇上越是在意，越容易招惹其他妃子的嫉妒。我可不想一进宫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小皇帝不来，我反而能在后宫里享受些悠闲时光。

然而，我终究还是引起了其他妃子的注意。

小月又告诉我，虽然皇上的妃子众多，但大多是前朝大臣们硬塞进宫来的。小皇帝尚未与任何一位妃子亲近。我那次被他绑进寝宫，竟是皇上平日与年轻女性接触最密切的一次。因此后宫的妃子们都认为我与皇上关系特殊，打破了后宫原本的平衡，视我为公敌，想要给我这个新来的上上课。

刚入宫那会儿，我在小厨房里研究新菜，突然看见前方飘来一片七彩祥云，定睛一看，原来是穿着五颜六色华美宫装的妃子们成群结队地来拜访我。

她们珠光宝气，盛装而来，很快坐满了我的前厅，宛如一大簇绚烂的喇叭花绽放在我眼前。这些漂亮的喇叭花们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我。

这个说我新来的就摆架子，不早起迎接客人；那个嫌弃我用的茶水苦涩难喝。为首的是资历较深的熹妃，她带头说要教我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其他妃子纷纷附和，仿佛这里不是我的寝宫，而是她们的议事厅。

若是我前几次入宫，听到这些烦人的话，我定会心生不快。但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算上之前几次在后宫的惨痛经历，我的入宫经历远比眼前的这群妃子们丰富，她们也算是我的老相识了。

我望着这些青春靓丽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亲切感，主动上前与她们一一打招呼。

我走到丽嫔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听说你一直在为弟弟的婚事操心，现在可有中意的弟媳了？」

熹妃刚要开口，我便将她面前的瓜子碟撤下，让人换上一盘梨：「我记得你嗓子总是不舒服，还敢吃这些上火的东西？」

一旁的华美人按捺不住，刚说了一句「多管闲事」，我便抬起她的下巴：「你也是，少熬夜看话本，看看这皮肤差成什么样了。我刚好煨了冰糖雪梨汤，养颜下火的，一会儿给你盛一碗。」

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凑到我耳边小声问：「真的有效吗？」

我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原本紧张的气氛逐渐缓和，我亲自下厨房做了几道拿手好菜来招待诸位妃子，热情地为大家布酒添饭：「大家不要客气，这些都是我随便炒的。」

麻辣兔头、油焖大虾、清蒸鲈鱼和酒酿圆子一道道端上了桌。觥筹交错间，我看见喝醉了的熹妃倒在许美人的肩上，丽嫔和碧贵人正热火朝天地划拳，年纪最小的柳妃满头大汗地啃着麻辣兔头。

这顿饭可以说是宾主尽欢，送走客人后，我心想这么一招待，她们明天应该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吧。

没想到第二天，妃子们又来了，而且比昨天来得更早，每个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提着食盒的宫女，一见到我就露出欣喜之色，将我团团围住。

丽嫔说：「姐姐做的麻辣兔头真是地道，妹妹我昨晚犯了馋病，特别想再尝一次……」

熹妃说：「昨天的桃花酿口感绵长回甘，本宫今天特意带了口大缸来……」

华美人问：「不知道姐姐师承何处，下厨的手艺竟如此了得？」

我不在宫里的那几世，总是在四处奔波、游山玩水、品尝佳肴、拜师学艺。重生的次数多了，去过的地方也多，会做的菜也多。妃子们在宫里待久了，吃腻了御厨的饭菜，现在竟然打起了我的主意。

面对她们满含期待的目光，我不好意思让她们空手而归，于是又挽起袖子，开始忙碌起来。

时间一长，我的宫殿已不再是我的私人空间，而是成了娘娘们共享的宴客厅。

那些身穿华丽丝绸的妃子们，手里提着从四面八方送来的新鲜食材，亲自下厨为我烹饪，她们身后的仆人也是双手提着沉重的食盒。

每当这些贵人一跨进门槛，守候在门前的两位小宫女便一同弯腰，面带微笑地问：「欢迎各位娘娘，请问是想在这里用餐还是带走？」

由于供不应求，我不得不为偏殿的小厨换了更大的锅、缸和勺，购买食材的花费也成倍增加，还要额外花费银两在院子里添置桌椅和餐具，以招待那些等待打包或直接用餐的娘娘们。

我感到非常烦恼，原本烹饪只是出于兴趣，现在却变成了一份工作。

小月也感到苦恼，妃子们的月钱本应足够宽裕，但现在她们的钱包却每月都被掏空。

我们本以为自己是最苦恼的人，没想到半月未见的小皇帝在今晚突然来访，看起来心情也不太好。

「欢迎光临！请问是皇上吗？」小月原本在门前昏昏欲睡，差点被小皇帝吓得心梗，我在屋里也感到一阵警觉，赶紧冲出来恭敬地行礼，心中暗自思忖这位脾气古怪的大佛又是被哪阵风吹来的。

小皇帝一伸手，我赶紧一边道谢一边站起来，他身边的太监便递给他一卷厚厚的本子。原来他那一抬手不是免我的礼，而是向太监要东西。

我身体一僵，又跪下了。小皇帝的眉毛戏谑地挑得老高，淡淡地说：「起来吧。」

小皇帝翻开手中的厚册子，指着上面的一行字问我：「太后那边派人跟朕告状，说你进宫才半个月，吃食这块就预支了这么多奉银，怎么？在后宫养猪啊？」

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这件事说来话长，皇上明天下了早朝来臣妾这里看看，就知道了。」

第二天，小皇帝板着一张俊俏的小脸来了。

原本热闹非凡的后院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纷纷下跪行礼，只有我还愣在那里，手里还拿着用来打红烧肉的大勺。

小月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娘娘！」

我才反应过来，手持大勺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

小皇帝背着手慢慢走近我，他金光闪闪的龙袍和油光发亮的红烧肉在狭小的厨房里交相辉映，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美感。

他一抬手，身边的小太监便将一根银针刺入红烧肉中，银针没有变色，小皇帝的贴身宫女又连忙递上一双玉筷。他这才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吃块肉还有那么多规矩！还要装模作样！

我一边在心里暗自吐槽，一边偷偷瞄他，却不小心撞上了他含笑的眼神，吓得我一激灵，赶紧低下头，把目光集中在地面上。

「滋味尚可，朕就在这里用午膳了。」小皇帝微微点头，向众人示意：「都坐下吧。」

原本我只是为后宫的姐妹们准备午饭，没想到现在却要升级为小皇帝和全后宫的大聚餐。跟皇帝一起用膳规矩多，时间长，原本大家打算吃完饭就回宫休息，现在却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在场的嫔妃们纷纷露出为难的神色。

熹妃说：「臣妾新得了一只猫，一定要臣妾亲自喂，恐怕不能……」

小皇帝说：「若是不便就算了。」

熹妃得到他的首肯，兴高采烈地提着食盒回宫了。

其他嫔妃一时羡慕不已，纷纷效仿，小皇帝也一一批准，原本热闹非凡的小院又安静了下来。我弱弱地说：「皇上，臣妾……」

小皇帝说：「这是你的寝殿，你想去哪里？」

于是我尴尬地笑了笑，坐下来和皇帝共进午膳。

他用完膳，又在我的小厨房里转了一圈，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捏得极其精细的小糖人，那本是我闲来无事时雕的，放在不起眼的角落，没想到竟然被他发现了。

眼见藏拙的事兜不住了，我正绞尽脑汁地想应对小皇帝的盘问，没想到他却突然勾起了唇角，这一笑犹如三月春光融了冰雪，能让人醉倒在他偶尔展现的温柔里。

「不错，朕很喜欢。」他举着糖人，又说了一遍：「朕甚是喜欢。」

我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喜欢，只好跟着附和，好！都好！

小皇帝又问我：「朕的第一次封妃大典，你为何在下面偷笑？」

我不敢说实话，只好说：「皇上与贵妃甚是般配，臣妾看了心里高兴。」

他说：「你是因为朕比她矮，觉得朕好笑。」

我连忙把面前的烧鹅夹给他：「这个好吃，臣妾一大早起来做的。」

小皇帝很给我面子地停止了盘问，开始用膳。

小皇帝黑着脸来我这里吃了一顿饭，回去时脚步轻快得快要飘起来，还赏了我不少外邦进宫的奇珍异宝。

我和小月拘谨地站在门口，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

我说：「皇上……向来如此阴晴不定吗？」

小月环顾四周，才敢附在我耳边悄声说：「非也，皇上脸上向来是只有阴，没有晴。」

我更疑惑了：「那皇上在高兴什么呢？」

小月说：「可能皇上特别喜欢，嗯，特别喜欢糖人儿吧！」

我恍然大悟，拍了拍她的肩膀，称赞道：「有道理！」

隔日清晨，一位手提金灿灿食盒的太监，轻敲响了我的家门。

他双手捧着食盒，轻声细语地传达：「皇上有令，今日午膳需酸菜鱼、锅包肉、地三鲜，外加五两米饭。」

我好奇探问：「皇上还吩咐了其他事项吗？」

他回应道：「皇上特别指出，酸菜鱼要辣少麻多。」

我一人分饰多角，拿着一个月俸，却干着两份活，既是他的妃子，又是他的御厨。

自从小皇帝尝了我做的盒饭，便一发不可收拾，不仅午膳，连晚膳也派人来取。若他闲暇，还会与我共进餐点。

别的皇帝都是夜深人静时才步入后宫，他却偏爱在用膳时刻。这导致宫中的御厨们感到了失业的危机，纷纷向我求教烹饪之道。

我的小院因此变得异常热闹。我未曾料到，自己竟能在后宫中开办起食堂。

学习了菜谱的御厨们回去后，纷纷研制新菜，我的食堂因此吸引了众多娘娘，我的寝宫又恢复了宁静，而小皇帝却越发频繁地来访。

最初，他还会通过小太监传达喜好：「皇上偏爱香菜，不喜欢大蒜，讨厌豆汁。」

后来，我摸清了他的口味，他甚至不再点菜，只是派人来取，美工兼职或亲自光临。

后宫的娘娘们见小皇帝对我青睐有加，便纷纷来到我的寝殿，我的前厅又变得热闹起来。

丽嫔俏皮地眨眼问我：「楚楚，你和皇上进展得如何了？」

我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熹妃则拉着我的手，撒娇道：「好妹妹，做些点心给姐姐解解馋吧！」

其他娘娘也纷纷加入，笑着指责她贪吃，总想蹭饭。我被她们调侃得面红耳赤，只得逃到小厨房，开始揉面团准备下午茶点。

娘娘们知道小皇帝即将来用晚膳，便赶在他到来前离开，带着点心满载而归。我的小厨房也被她们送来的食材填满了。

当小皇帝踏入小院时，我正忙着追捕丽嫔送来的肉鸡，不小心撞上了他。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从怀中掏出锦帕递给我：「擦擦。」

我坚定地说：「臣妾必须抓到这只鸡，这是皇上和臣妾的晚餐！」

他随即卷起袖子：「朕明白了，朕和你一起抓。」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已逐渐适应了小皇帝这位与众不同的常客。

考虑到他正处于发育期，我每天都会精心熬制一锅奶白色的骨头汤，香气浓郁。然而，小皇帝喝多了，终于决定亲自来我的小厨房，命令我不要再煮。

此时，我正守护着一口大瓮，汤是用上等猪骨熬制的，气泡在锅中翻滚，炸裂开来，整个房间弥漫着诱人的肉香。我已经在小板凳上守候了很久，现在已经有些困倦，便靠在一旁小憩。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小皇帝的肩膀上，还不小心流了口水。他低头看着我，橙黄色的火光在他漆黑的眼眸中闪烁，他是如此的英俊，光线透过睫毛，在他无瑕的肌肤上投下精致的剪影，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小皇帝轻咳一声，问道："睡傻了吗？"

我立刻从梦中惊醒，想要跳起来，却被他轻轻按回肩膀："还没好，可以再睡一会儿。"

我感到自己的心轻盈得快要飘起来，胸口胀得发酸，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涌入我的四肢百骸。

小皇帝明目张胆的偏爱让我感到手足无措，我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他可是皇帝啊！

有时候，他受到朝臣的气，脸色阴沉，便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雕刻糖人。我小心翼翼地磨平糖块的棱角，用细小的刻刀勾勒出人物的轮廓，糖屑散落在我的裙摆上。我不敢大声呼吸，生怕吹散了裙摆上的星星。

我们静静地坐在小院里，周围只有虫鸣声。

我不知道小皇帝为什么总喜欢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看我雕刻糖人，我猜他可能是因为早早登基，没有像普通孩子一样快乐的童年，才会对这种平凡无奇的玩意儿如此珍视。

他用完膳，便拿着雕刻好的糖人离开，依旧步伐轻盈，留给我和小月一个金灿灿的背影。

站在门口目送他的我，后知后觉地发现：短短一个月，小皇帝怎么突然长高了，和身边的侍卫一般高了呢。我在心里自豪地想：这一个月的骨头汤没有白熬。

如果这也是梦，那一定是我最喜爱的梦境了。

太后派小皇帝带着账本去找我，原想着借机打压我，谁知小皇帝不但赏我双倍奉银，还成了我家的常客。太后得知后宫的变故，气得摔了茶杯，命我立刻前往凤宫。

小月听到这消息，吓得脸色苍白。我安慰她，也许太后也爱那锅包肉和地三鲜。她四处张望，关紧门窗，低声问我：「娘娘，您知道太后是何人？」

我回答：「皇上的亲娘。」

小月接着说：「太后当年进宫，家里早有准备，教她权谋手段。皇上年幼继位，一直是太后垂帘听政。娘娘您只懂炒菜，怎么斗得过她？」

皇宫之大，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财宝。太后因奉银小事动怒，实在不合常理。我终于明白，她表面上对我发难，实则是不满小皇帝日渐独立，竟敢无视她对我的态度，默许我在后宫开食堂。

原来我成了他们母子较量的棋子。

小月见我脸色不佳，担心道：「娘娘，您脸色不好，是不是被我吓着了？」

我心情第一次如此沉重，无力地挥挥手：「本宫没事，下午还要去见太后，扶我去休息吧。」

小太监刚走，太后的管事嬷嬷就来了，传达太后懿旨，要我去拜见。晌午时分，我跟随嬷嬷在烈日下穿梭，尚未见到凤宫，已是汗流浃背。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太后故意绕路，给我下马威。未见面就先让我吃苦头，待会儿更不知会如何。

我跟随嬷嬷，心中暗想，小皇帝为何偏偏选中我，难道就是因为我在雕糖人时故意藏拙骗了他？他的心眼也太小了。

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尖利的男声。我们回头一看，原来是常来取饭的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对我说：「娘娘，您说好陪皇上用膳，让他在您宫中等了许久，原来您在这儿！」

他指向小月：「你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快扶你家娘娘回去布膳！」

管事嬷嬷刚要上前，就被他拉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小月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小皇帝在逼我站队。比起从未谋面就对我怀敌意的太后，我当然选择小皇帝。趁着小太监拖住嬷嬷，我拉着小月就跑，回到寝宫，果然看到小皇帝坐在白玉石凳上。

小皇帝问：「见了朕的母后吗？」

我心里窝火，本以为他是真心在意我，没想到我只是他和太后博弈的筹码，用来煞太后威风的工具。

我干巴巴地回答：「没有。」

小皇帝又问：「你在生什么气？」

我依旧回答：「没有。」

年少登基的小皇帝早已学会帝王之术，治理天下，却不懂得如何看透少女的心事。我们各怀心事，回到了第一次一起用膳时的状态，沉默且拘谨。

我早已不是宫中初来乍到的小丫头，资历之深，足以令所有娘娘们望尘莫及。

在踏入宫门之前，我曾无数次告诫自己：此行绝不能为男人动心，尤其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然而，我还是重蹈了前世的覆辙。曾在宫中，我便听闻小皇帝少年得志，英俊潇洒，不禁暗生情愫。每当他驾临我宫中，我总是早早准备食材，满怀喜悦地为他洗手做羹汤。

然而，随着一次次梦境的反复，我渐渐领悟到后宫的险恶。这里，不应该有心动，不应该有爱，更不应该踏入。若有来世，我定会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因为，他是不会给予爱的。无论梦境重复多少次，我都不会有幸福的结局。

近日，小皇帝已多日未至，宫中的流言蜚语也传入我耳中，说我已失宠。

我埋头在小厨房里，专心致志地做着剁椒鱼头，对那些闲言碎语充耳不闻。手中的菜刀舞得虎虎生风，小月在一旁小声说："娘娘，皇上派人来说……"

心中无男人，切菜自然狠。

我将菜刀狠狠地砍入菜板，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说什么？"

小月道："说他近来都忙，要过段时间……"

我淡淡道："过段时间，本宫能有多少时间？"

想起前几次的意外，我甚至不知道这场梦境会因何而终结。

其他宫的嫔妃们见我心情不佳，便纷纷前来探望。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兴高采烈地来到我宫中，与我一起揉面团、剁肉馅、包饺子。她们还会拉着我在铜镜前坐下，争论我更适合戴哪支发簪，喋喋不休。

我的小院又热闹起来，院里堆满了娘娘们送来的礼物。但与她们珠宝锦缎的馈赠不同，我收到的礼物都带着一种质朴的气息。

肥嘟嘟的肉鸽、活蹦乱跳的大虾、刚从鸡窝里掏出来的鸡蛋，还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气味……我拎着一头大蒜，哭笑不得。新裁的嫩黄掐金洋蝶罩衫还被老母鸡叼住一角，我狼狈地在院子里与老母鸡搏斗。正拎着鸡翅膀气势磅礴地走向厨房时，太后驾到了。

太后不愧是小皇帝的生母，眉眼间的沉郁与小皇帝如出一辙。她鲜红的丹蔻扶了扶金晃晃的步摇，笑道："你这爱宠倒挺特别的，就是有些吵闹了，哀家不太喜欢。"

我将菜刀反手背在身后，冷汗涔涔。

宫里的娘娘们都知道，太后是个狠角色。不然先皇后宫佳丽三千，也不会只留下小皇帝这么一个儿子。先皇前脚才撒手归西，后脚小皇帝就被推上了帝位。那时候他才十四岁。

太后轻柔地抚摸着这只鸡头，道："哀家看你追着这小东西跑，才想起来皇儿幼时得了一条狗，甚是喜欢，每日寝食都要小狗作陪。"

我口是心非道："殿下自幼爱狗，心善得很。"

太后点点头，继续道："所以哀家就把那条狗毒死了。"

她的手指收紧，鸡发出凄厉的惨叫。

我的右眼皮狠狠地跳了起来。

太后道："生在帝王家，有过于喜爱的事物，哀家都会替他早早拔除，免得让歹人抓住把柄。但他却因为这种小事和哀家出言不逊，于是哀家罚他跪了一晚上，你说哀家是不是太狠心了？"

我道："太后娘娘的狠心是为了成全皇上的大业，做得极是。"

太后走了，留下奄奄一息的鸡和满头冷汗的我。我有点不忍心杀这只鸡了。我把它圈养起来，取名为「宋钟鸡」，因为它差点就给我送终了。

这一定是我在后宫过得最痛苦的日子了。太后自那之后便常来，小皇帝知道太后来了之后，也来了。于是太后专挑小皇帝上早朝的时候来，我侍奉她喝了一盏又一盏的茶，听她讲后宫的规矩。

太后一到用膳的时间就走，小皇帝一到用膳的时间就来，母子二人心照不宣地错峰造访。

我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苦不堪言。

我原以为他们俩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谁料想，今天才刚过凌晨，小皇帝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太后正巧在那儿教导我皇家媳妇的礼仪，她告诉我，做皇家的媳妇，最重要的就是要能吃苦。小皇帝对我情有独钟，我就得比其他的妃子更能吃得起苦。

正当小皇帝跨进门槛的那一刻，我正跪在地上，端着今天的第五杯茶，按照太后教的规矩，这是我该做的事情。

小皇帝进来时，并没有行礼，太后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我只是迅速地抬头扫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双手依然端着那杯热茶。

小皇帝接过我手中的茶杯，他的手腕轻轻一抖，茶杯就掉落在了地毯上，茶水溅湿了他的衣摆。

他轻描淡写地说：“朕手滑了。”

然后他转向我：“爱妃，朕有话想问你，跟我来。”

太后轻轻拨弄着她的长指甲，冷冷地叫了一声：“皇儿。”

小皇帝轻轻扶了我一把，我便跟着他向门外走去。

门内，太后的声音提高了：“皇上！”

他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心，低声说：“你就在这里等朕。”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他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回去了。

门关上了，我不知道小皇帝和他的母亲在屋里说了些什么，但我也不能离开，只能抱着膝盖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支着下巴叹气。

小月说：“娘娘，皇上是来帮您的，您不高兴吗？”

我说：“你又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怎么知道皇上是来帮本宫的？你偷听了吗？”

小月急忙说：“奴婢不敢，娘娘离得更近……”

我急忙撇清：“本宫也离得远，听不见的！”

小皇帝打开了门：“别吵，去偏殿说。”

我和小月像是得到了特赦，急忙跑向偏殿。

小皇帝和他母亲从我的寝宫出来。太后冷着脸盯着我看了许久，然后一甩衣袖走了。我茫然地承受着她的怒火，不知道小皇帝跟她说了些什么。小皇帝心情很好，跟我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他说：“朕带了自己的厨子来，在这里吃。”

小太监拍了拍手，一道道精心烹饪的菜肴陆续端了上来。

有我第一次进宫觉得好喝的糖水桂花酿；

有我第二次进宫馋得不行的剁椒鱼头；

有我第三次进宫连塞三块的绿豆糕……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怪不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会那样说，原来我们……”

小皇帝说：“这是朕第八次抓住你了。朕的好话不说第二遍，你给朕竖起耳朵认真听。”

“朕十三岁的时候，随母后去拜访朝中大臣，名义上是拜师，其实是父皇气数将尽，母后要朕提前拉拢朝中的势力，将来才能坐稳帝位。”

“那段时间，朕很不开心。有一次拜访到一名朝臣，朕宿在他府上，半夜睡不着，在府上散步，遇见了一个在翻墙的蠢货。她被朕目睹了全程，有些心虚，怕朕去跟她父亲告状，只当朕是府上园丁带来的小孩，揪着朕的衣领子就一起带到墙外。”

“朕气急败坏，天下竟有如此大逆不道不知廉耻不修边幅之女，实乃府上不幸。墙外的夜市比朕在书上读到的要热闹许多，朕很喜欢。这蠢货劲太大，朕拗不过她，被她半推半就带到捏糖人的摊子前，收下人生第一笔贿赂。她说……”

小皇帝顿了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喃喃道：“你吃了这个糖人，咱们就是共犯了。”

小皇帝说：“不算太蠢，起码还记得。”

原来他刚入宫让我捏糖人，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和他一样，保留有好几世梦境的回忆。我故意把糖人儿捏得七歪八扭，满怀期待的小皇帝以为自己寻错了人，所以才突然扫兴而归。

小皇帝又道：“天亮了，这蠢货牵着朕的手翻回墙去，朕就随母后回宫了。”

“朕回宫以后，一直觉得有趣。每年都去那位朝臣家里拜访，可惜再也没有遇上那个带朕翻墙的蠢货。但是朕在朝中遇到不痛快的事，便会半夜乔装打扮站在夜市街口的糖人摊前，她每次都傻乎乎地送朕一个，以为朕买不起。”

“又过了几年，朕该纳妃了，朕知道她家府上有两个女儿，知道她没人照看，不然也不会三更半夜轻车熟路地翻墙出门。朕就让那朝臣把女儿送进宫里。送进宫以后，几年不见，她变得更蠢了。非但没能认出朕是那个站在街角吃糖人的小孩，她还怕朕。”

“朕自幼时接受母后教导帝王权谋之术，不可有太过心爱之物。朕小心翼翼地藏着她，护着她，冷落她，只让后宫那群嫔妃当她是最普通的美人，不要去招惹她。但朕的母后懂朕的心思，她不想要朕有心爱之人，便把她杀了。”

“朕很难过，但斯人已逝，朕羽翼未丰，不能与母后叫板。朕无可奈何，在这皇位上孤独地当了三四十年的皇帝，便去世了。”

“没想到，朕去世之后竟一觉醒来，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她骑在墙头，怂恿朕做她的共犯。这一世，朕守着她，她又死在了宫里。朕就这样反反复复，做了七世的梦，前几世她还是会进宫的，有时候能护她周全几年，有时候只有几个月，朕一边看着她，一边努力地学会做一个足以与母后抗衡的帝王。但后来的几次，她不愿意进宫了，朕才怀疑或许她和朕一样经历了许多次梦境，知道自己会横死宫中，才宁愿抗旨逃跑，也不要进宫。”

“再后来，她抗旨出逃，一被她父亲找到，她就自裁。那个时候，朕就知道，她一定也和朕一样，经历了许多次轮回。只是她不愿意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而朕迫不得已，一直重蹈覆辙。”

小皇帝埋怨道：“朕和她不一样，朕是天子，不能随便离开，朕还有黎明苍生。她倒好，一死就撒手不管了。朕只能一直做皇帝，等到老死宫中，才能到下一场梦境去找她。真是麻烦死了。”

我说：“皇上……”

小皇帝说：“朕做了几世的皇帝，那些朝臣早就被朕摸得门儿清，帝王权谋之术也早就烂熟于心，拉拢人心的手段，比母后还强。这一世，朕可以不用再畏惧她，可以不必做个只听命于母后的傀儡皇帝，也可以保护她了。”

小皇帝望着我：“留在朕身边，不要再逃了。”

我摸摸鼻子讪讪道：“皇上，你怎么不问问臣妾愿不愿意留在宫里呢？”

小皇帝说：“朕这里有天南海北的厨子，你想吃什么做不了。你要是倦了，朕不拦着你出宫游山玩水，只是你终归还是要回到朕身边。”

小皇帝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老是在封妃大典上盯着朕看，还老是给朕送糖人。”

他斩钉截铁道：“你老早就喜欢朕。”

我挠挠头，有些害羞道：“哦……原来皇上知道啊。”

天上有些飘雪，冬天好像也要来了。雪花落在掌心，触感冰凉。

我想这应该不再是梦了，我和小皇帝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我们的心贴得这样近，跳得这样有力，如此真实存在的一切，怎么会是虚妄的梦境呢。

从那日起，时光荏苒，又迎来了数个寒冬。

皇帝早已下令解散了后宫，那些昔日的宠妃们如同飞鸟一般，从宫墙的束缚中解脱，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然而，她们依旧时不时地回到宫中，来到我的寝宫，与我共进火锅，享受麻将的乐趣，一起享受美食和欢笑。我享受着这份宁静，与她们一同品味生活，还有小月相伴。宋钟鸡的子嗣们正在鸡舍中沉睡。

近来，皇帝事务繁忙，我心中充满了对他的牵挂，便带着美食前往御书房探望。不料，我并未见到他的身影，反而不慎滑倒，撞倒了书架上的花瓶。书架随之发出巨响，缓缓开启。那位曾经劝说皇帝不可封我为贵妃的小太监，听到动静，急匆匆地冲进来，用尖锐的声音阻止我：“娘娘，此事万万不可啊……”

但已经晚了。

一股寒意迎面扑来，我这才意识到，这里竟隐藏着一个小巧的冰窖。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糖人，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我站在这些散发着寒气的小糖人面前，有些愣神。

不知何时，皇帝已经站在我的身后，有些不自在地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喜欢收藏糖人的吗？”

我轻声回应：“哦，那皇上能否分给臣妾一些糖人呢？臣妾很想尝尝。”

皇帝小心翼翼地转动花瓶，冰窖的门再次关闭。

他板着脸，语气坚定地说：“你想得美。”

- 完 -